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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类】铺架女工

铺架女工饱经风霜的脸美得实实在在,铺架女工两臂不再纤纤代之以壮实有力,铺架女工手握钢纤,几百斤重的混凝土轨枕、几千斤重的钢轨应声翻滚,铺架女工身着肥大工装油渍斑斑别有一番风味,铺架女工头顶安全帽不失威风凛凛,铺架女工栉风沐雨傲对紫外线不屑一顾,铺架女工说起话来钢轨般坚韧直言直语,铺架女工唱着歌儿走向工地一声高过一声,铺架女工穿上裙装犹如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铺架女工跳着舞步颔首微笑温情可掬,铺架女工洗起脸来香皂用去一圈又一圈。每个女工都是一首动听的歌曲,每个女工皆为一篇感人的故事。

想儿子,思闺女?这个自然。小宝宝在幼儿园可曾捣乱?在家听不听爷爷奶奶的话?饿了吗?渴了吗?冷不冷?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有没有好好温习功课?好乖乖,妈妈的心系在你身上呢!

还有那口子,哼,才不去想他呢!就他能养家糊口?就他能上工地?似上交财税一般每月一张汇款单就该当老爷?唯唯诺诺本不是我们女工的天性,早该扔到博物馆里与生锈的青铜器放到一起。口中虽这般说,当日日翻千百根轨枕,倒千百瓢浆,弯千百次腰时,尤其是皎洁的月光融融地洒进集体宿舍,子夜时分还在床上数着窗外的星星之时刻,禁不住念起丈夫平日的好来,悔不该上次他回家探亲时故意气他给他使脸色,此刻要能撒上一回娇该多好啊!这样正想着,不知何时,竟有两串不听话的透明珍珠悄然钻出眼角。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女孩潇洒自如漂去又漂来。然而,身为铺架女工,别样的体验,不是人人都有,理应骄傲,因为她们不惧风吹更不在乎日晒。虽然铺架女工此生此世注定发不了大财,淡淡的愁云不时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无奈,可谁又能说她们活得不充实不自在?

(刊于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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