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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类】幸福的理由

长年累月在工地上,有一群汉子一身泥水一身汗,远离亲人,不舍昼夜地辛劳着,他们就是当代的筑路人。数年之后,当一列列灯火通明的客车像风一样地掠过,根本就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没人看到过他们的身影。然而,身为筑路人,他们无怨无悔。

在中国,大概没有任何一个行业,像铁路建设者这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付出极大的努力,却又在资金紧张、安全压力、工期紧迫,还有质疑的目光中接受煎熬。“我们累个半死,还给骂个半死……”这话半是幽默半是委屈。

刚刚在宁铁铁路建设工地上见到童国强,他是中铁四局宁杭铁路指挥部党工委副书记。妻子为治疗癌症做过切除手术后,身体有些异样。唯一的女儿在异乡求学。面对妻子渴求的目光,他多么想陪妻子一起去上海的医院做检查,尽一尽丈夫的职责啊!然而,他张不开口说“请假”两字。铺轨的工期一天天逼近,负责征地拆迁协调工作的他,面对的是更琐碎的临时用地、道路损坏维修赔偿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文件没有明确规定的补偿,临近工程尾声,地方政府的重视程度亦远不如刚开工那阵,工作难度越来越大。铺轨前指挥部决定,大干九十天,无特殊情况一律不许休假。多年筑路人的经历使童国强早已能够平静地对待这些,何况他是书记,妻子的病情既特殊又不特殊,大家都在忙,大家都在看着他呢。

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来说,也许,只有有了孩子,一个家庭才成为了完整的家庭,才会体会得到做父母的天伦之乐,进而使生活更加丰富起来。筑路人也有家庭,也有孩子。可是,对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来说,回家是多么难以企求的奢望!筑路人平时回不了家,是为了外面的游子能更快捷、更方便地回家。于是他们都盼着寒暑假的早日到来。只有在寒暑假,孩子可以像候鸟一样去爸爸工作的地方,把记忆中的爸爸变成现实中的父亲。不到一个月再返回家,记忆在脑子里要定格上一年半截。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野外作业和流动的岗位还有吸引力吗?笔者在工地上听到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名转业军人,十五年前从部队来到中铁四局建筑公司。不巧的是,适逢京九铁路后的铁路建设低潮,他和单位的大部分员工一样下岗了。此后,在外打工的他,经常关心所能得知的单位的任何信息,走到哪里都以自己是中铁四局人而自豪,对单位修了多少了不起的工程如数家珍。公司也没有忘记他们,除按政策给予发放生活费外,经常给他们寄去介绍单位情况的慰问信。期间,经过打拼,他与朋友合开了公司,经济状况尚佳。当公司征求他是否愿意回单位上岗时,他毫不犹豫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单位,当了一名普通的司机,不怕苦不怕累,大半年了都没回一趟家,却越干越有劲,经常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他说:我是一名中铁四局员工,随时接受单位的召唤。铁路在我们手中从图纸变成现实,不管自己怎么辛苦都无怨无悔。

记得在青藏铁路工地上的一副对联:“高原迎国庆,无花无草无怨悔;雪域度中秋,有苦有累有豪情。”高原般的气势,筑路人的胸怀。对于空气中都弥漫着钢筋和混凝土味道的人来说,也许,他们失去了诸多在常人的生活乐趣,但是却拥有很多属于他们独特的体验。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用脚踩出来了路,但这根本不能跟用刀砍出来、用斧劈出来的、用钢钎凿出来的路相提并论。幸福是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和亲人的一次相见,一个电话,或者工地上的一桩一墩,一方泥土,甚至刚征下的半亩土地,都可以成为筑路人快乐幸福的理由。

(刊于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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