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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与思想

女人的孤旅,只有风陪伴着。已经习惯于一个人面对世界、爱及其死。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洞穿神秘。

一个男人看到了女人的无助,他欲伸出手给她以帮助。有温情、关爱以及呵护,人间的情义无价。这于女人的天性,她是很容易靠拢这欢快、舒畅、惬意的港湾;然思想的获得则须在狞厉的地狱滚上几个回合,为思想而思想,为艺术而艺术的苦旅跋涉,的确已经使她心力交瘁。她想,就这样沉睡于一个愿意帮助她的男人的臂膀,一切都不再用她劳心伤神。沉沉睡去,什么叩扰困惑都交给那男人应对。女人一旦把那严峻的思想使命承担过来,便注定与美丽无缘。是历史非要她如此做不可么?

她差不多要放弃一种思想的使命了。然而一个清晨醒来,她感到尘气凡骨袭满周身,臃赘不堪;她无法再像以往那样总在警觉的思想高度紧张的状态,剑拔弩张。她显得松懈而潦草,俗世而琐屑;再没有凝聚的上升感和灵气。靠拢男人的身体成为温热,却没有清玄之冷意的拂动。

这时,她打了个冷颤,寒意袭满全身。她想,不能接受,不能接受那些日常的呵护。这样,她就成了依歇他人肩头轻声软语的女人。她能仅仅满足于作一个女人么?已有多少女人把自己的性别角色扮演得如此尽善尽美。但女人进入思想的历史则是太短太短。她们有可能更大胆地向前迈进一步,可是由于男人的呵护,她则醉倒茜沙,滞步不前。温情脉脉的红粉气象包裹了女人,给她以梦,但拒绝给她以思想,这样她怕是再也走不到临界,亲临横跨天堂与地狱间的峭绝之玄美了。

她想她得拒绝那些暖意融融的东西,否则她将睡去昏暝不醒。一切得靠自己承担。承担那些日日夜夜。灵魂来叩门,叩击得心扉砰砰作响,在颤栗和惬意般的等待中,岁月翻滚,搅动得人不得安宁。没什么胜利可言,守住就是一切。也终于守住了,但常常失眠、心悸,思想在壮大,身体在孱弱,在思想被滋养之中,另有一些魔障在吞噬体内的精华。进入思想的女人既与上帝对话又与魔鬼对话。思想必须凌厉,如金属般坚硬又逻辑。那么,她要学会思想,就必须学习男人的祭献与殉道精神,她得放弃自己许多与这个世界的缠连,一心伺神。思想尚未真正走向澄明,只在过程跋涉之际,有东西在吞噬她体内植物性的养料和精华,从外观看,神情肃穆严峻,正使她不再具有光彩照人的神情,她一落千丈的黯淡,使她不再成为宜人悦目美仑美奂的风景。

有一个时期,她发觉这样的事实:她重于玄思,不知疲惫地向深处开掘,却令男人们望而生畏,男人在远离她。一个人禅定默想的时候自以为在超越男人,孰不知男人早已掉头而去。与男人的遭际加速了思想的进程,女人干嘛要进行思想呢?一生如此短促,光阴如此迅急,女人的明媚连同骄傲一下子就会被收走。一个不再美丽的女人沉于暗夜,从此受难的体验自觉不自觉地开始。没美丽就由它去吧,说不定女人仅仅拥有美丽,其思想的深度就得打折扣。因为她的特别为人注目,这个世界——尤其男人——将给她以格外的留意、关心与照料。此时,她总处在温婉柔情目光的照拂中,她将无法遗世独立,无法让思想在沉郁顿挫中在绝对的幻灭之后而重生。是的,严格意义上说来,现实无论如何不会是一个女人的天堂。但她却迷恋思想,这是一种坚定的召唤,谁也拉她不回。

现在,却有男人发现了一个在深渊中挣扎的女人的绝美姿态,他欲以伸出手把她拽出去,她也将手臂举向高处——然而,空中凝固的是一个重重疑问。

必须拒绝,关于男人的关心与呵护,女人只要依男人为靠恃,那么她所谓遭遇的所有问题就都成为伪饰和镀金。如果她想阅读,马上有男人给她买来书籍;如果她想写作,马上有男人为她安置好舒适的环境。女人此时还有什么大彻大痛的问题亟需解答?这时她的阅读或写作,只是为惬意优雅的生活方式添加上略显彬彬雅致的浪漫情调与引人入胜的品位而已。

要思想,使历史从此有了关于女人这非同寻常的页码,她就必须还原到她单独的个人。曾经有过的与男人在语言中的相遇,是女人在孤独与坚韧的岁月,积蓄着全部的热爱与力量,而迎接到的一场奇迹。但是,之后彼此又很快上路了,长长的暗夜依旧留给她一个人去承担。她又一次面对撬不动的岩石,要用双手和灵魂去把它凿穿。她在峭崖之颠,时而面见上帝,时而面见虚无。她只是单个人,听凭自己走到那里就算哪里。没有人惦念她。

灵魂怎么可能停止振翮高飞而栖息某处呢?一旦女人停止了受难,她从此再也无法窥见到人类精神的深刻本质。如此,一个不为历史而活,只为某个男人而活的女人的命运则是在保守的昏睡中了此一生。这样,真正的男人记不住她,历史也早已把这尘土一般的生物遗弃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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