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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杖天地间

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起,记忆里就珍藏着这样的一幅画面: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一对很老的老人依偎在公园草坪的石椅上,一根泛着枣红亮光的拐杖,放在两人中间,一人一只手搭在上面,偶尔说几句彼此都能明白的话,时不时交流一个会心的微笑。那其中的关切,其中的体贴,透现出感人至深的温存和关照,透现出朝夕相伴中恬静淡泊的温暖祥和。风雨同舟几十年,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新鲜如初的互敬互爱。

从那时候起,这幅画面就像精美的汉白玉,立在我人生坐标上。在我老时,也期望着有一根拐杖,成为我走完幸福余生的支点。

生活像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聚积着越来越多的人生重负。要是能从斜刺里伸出一根拐杖来助我一臂,我想,即使再陡峭的悬崖峭壁,也敢攀援而上,一气登上绝顶,领略一览众山小的旖旎风光。我不怕艰辛,不怕苦难,不怕跌到,不怕磨砺,但我需要支持,需要勉励,需要哪怕一点点心与心的合力。

一根拐杖有心心相印两个人的承诺,何须管它春夏秋冬。有一天一人偶感风寒,定然另一位相伴床头,陪着说说话,说说从前,说说两个人都很开心的往事。说着说着,病就轻了许多,俩人大抵去就近的一家医院看看病,开点药,然后再拄着拐杖相拥着转进超市,购买一些食物回家。

这对普通百姓来说,都是平常而自然的。

根据生物进化的规律,决定了人的思维和行为由低级到高级进化,人类社会的文明程度也必然随之不断提高。可是,在当前世相中,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在疏淡,婚姻在畸变,附庸趋势,追逐利益,即使是一脉血肉,亲情也在淡化。我想,这也许只是人类社会发展大潮中的一朵逆浪而已。

要是那对老人处在现在,还会彼此脉脉扶持么?那一根拐杖,还能支撑起俩人世界么?这个年月,社会变化越来越光怪陆离,生活内涵也越来越丰富多彩,那相互扶持的拐杖,越发像童话故事,隐藏在九十九座山峰和九十九条河流的背后,有谁还能相信它联结着两颗因爱而顽强生活下去的心呢?

可我信。我已把积淀在眼中的画面,悟彻到对一种生命过程的敬仰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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