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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夏至

忽而夏至。屋子里沤沤的,窗外凉爽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不肯进得屋来。

夏至,在故乡小镇上,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蒸糯米圆子了,馅多以芝麻砂糖,家境略微富余的,也会掐些五花肉拌小葱做馅。待到圆子在笼屉上袅袅飘香时,孩子们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围拢来,嚷着,笑着,闹着,吃着,当然,也抹着脸颊上成串的汗。

外婆站在笼屉前,嘴唇蠕动,“圆子圆,圆子圆,糯米粘糖稻谷长,艾叶蒲扇驱蚊虫……”我常常就在外婆的这般吟唱声中,用紫红色的竹筷子,挑了粘粘的圆子,一边吹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咬上一小口。“细点,细点,莫要再被烫着了。”外婆见了,叮咛得细碎起来。去年夏至,一大口咬了,舌头被圆子里流汤的糖烫得燎起了泡。

故乡的小镇被涟水环绕,水面上有新老两座桥。镇子里是有学校的,但外公说乡下的学堂老师管得严,把我送到了河对面的立新小学读书。于是,每天我都要在老桥上来回四趟,桥是早些年间,由镇子里的贡生捐钱修的,那巨大的青石被整块立在了河道里,支撑起青石板的桥身。桥面中央,还被祭有一块青石的龟,街坊邻舍从桥而过,从不踩踏于它,偶尔间有细伢子踩了,多要被大人呵斥了,说,祭神呢,要恭敬些。小镇百年,风雨飘渺,青石的老桥两侧径自长出一些蔓延的藤枝来,茂密而翠绿。夏至时分,枝条上都挂上了一种被小镇人称为“槟榔果”的果子,径直的垂向河面。“青果子,只看得,吃不得啊。”街坊们叮嘱着打捞采摘的孩子们。夏至过后,就开始有人在河里游泳了。老桥的桥墩旁自然形成两个漩涡,常常有游泳的人打赌跃向它。直到有一天,镇上漆阿公的孙子蛮子被水涡卷了进去,再也没有上来之后,街坊们才看紧了孩子,嚷嚷着,你去河里洗澡,莫去水涡里呀,闹水鬼呢。要是去了,看我不打断了你的脚呀。

镇子里有一间药材公司,常常有从山里和乡下结队拖着板车来卖药材的人,我跟了六妹子她们会在上学的时候,拐到药材公司门口,打量着拖板车的人,或明或暗的从板车上抽几根甘草类可以嚼味的药材,塞在书包里,到学校以后和班级的好友分享。周末了,也会跟着六妹子进得药材公司,在仓库间乱窜,这时候,多是为拿一些滑石,以便于在街道口的石板上,或到学校的操坪上,画出清晰的“跳房子”的格子。暑假的时候,药材公司更成了我们的乐园。热狠了,就拥到药材公司操坪里的水池边“打水”乘凉。那天,我的凉鞋就在“打水”时,眼睁睁的看着它沉到池底去。六妹子仗义的说,莫哭,我喊我大姐夫来捞。她的大姐夫是药材公司的经理。偏生她的大姐夫是不在办公室的,而从街巷里远远传来外婆“细妹,细妹,回来吃夜饭了”的喊叫声,令我只好赤了一只脚回转去。外婆拿了长竹竿,去捞了凉鞋回来。这年夏至,正是学校放“农忙假”的时候,外婆用瓷碗盛了几个圆子,让我送到药材公司,拿给六妹子的大姐夫尝尝,这可是特意掐了肉馅的呢。

我在小镇度过童年,还跟着外婆到乡下过了一个夏至节。那乡下的亲戚家在这一天嫁女儿。我看到来吃酒的人们拎了纸包的糕点,络绎不绝的来祝福。他们比镇上的街坊要多一样点心,“是贺夏至。乡下人讲究些。指望着今年有个好收成。”亲戚家的一位长者一边和外婆说着话,一边在一个卷了边的本子上记录着来送礼的人的名字。

一晃,夏至依然。童年却是早已站在了记忆的深处了。外婆也于十年前辞世。前两天,回母亲家,惊喜地发现院子里的一株枯树,今年竟生出生机来了呢,且布满了枝藤,赫然就是故乡小镇上那老桥上的“槟榔果”。

母亲看着我,说过得两天是夏至了,你回来吗?我买了些糯米粉,打算蒸圆子。我望见母亲眼底的关切,应承着,夏至夜里我回来吧,只要不出差。母亲的笑意就爬上了她的脸颊,我依稀还看见外婆也是这般慈祥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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